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燙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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燙傷

這副反應看上去倒是有點倉皇逃跑的意味了, 岑舟眸中閃過一絲深沈,篤定了心裏的猜測。

他一直覺得那天黎語星所說的並不是離婚的真正原因。畢竟在她提出離婚的前一周,兩人還時不時商量著看房子換房子, 以及假期要帶孩子出國旅游的事情,結果沒過多久, 她突然說要離婚。

現在黎語星在這個話題上表現出的抗拒和逃避, 只會讓他覺得自己猜對了。

人在分心的時候容易忘事, 黎語星腦袋亂糟糟的,這會兒的註意力全在回家上。

在即將抵達之際,身後驀然傳來少年清朗溫和的聲音:“有點晚了, 上樓了就別再下樓了,明天你到餐廳上班的時候, 順便把外套帶過去還我就行了。”

話落,黎語星這才反應過來要歸還外套這件事。

她回過頭想說現在就歸還, 結果少年騎著山地自行車的身影已經遠去。

黎語星只好收回視線, 騎車進了小區。

進了單元樓, 安靜的樓道令人的思緒不由自主的活躍,黎語星想起剛才兩人不了了之的話題。

她沒想到岑舟會突然問起離婚的原因。

明明兩人已經說開了,他也表明自己轉學到匯文二中不是為了她,為什麽還執著於離婚的原因呢?

思索無果,忙了一天的黎語星只覺得又累又頭疼。

到了家門口,她暫且揮去雜亂的思緒,拿出鑰匙打開屋門。

玄關鞋架上的鞋子少了一雙, 是她父親黎平出門了,屋內一片安靜, 她母親應該是回主臥休息了。

換下鞋子,黎語星背著沈甸甸的帆布包往自己的房間走去。

寒假這些天, 她除了做兩份兼職之外,還不忘利用空閑時間趕作業,現在作業做完了,她已經開始把精力放在生物學科上拼命刷題刷卷子,為下學期的生物競賽做準備。

現在她打算去泡個熱水澡,然後繼續刷題。

走到房間門前,黎語星打起精神,伸手推開虛掩著的房門。

“小宇,你一定要保佑媽媽啊。”

前腳剛踏入房間,身後另一間次臥裏驀然傳出她母親許艷玲的聲音。

黎語星微楞,轉頭看向次臥緊閉的房門。這是她哥哥黎星宇的房間。

她母親時不時都會到次臥裏上香和打掃,空閑的時候還會對著黎星宇的黑白照說上幾句話,這在家裏已經是件見怪不怪的事情了。

正要收回視線,房間裏再次響起許艷玲溫柔的聲音:“等有了弟弟,我一定讓他拜拜你這個哥哥,所以啊,你要保佑爸媽心想事成,讓這個家再次熱鬧起來。”

黎語星瞳孔t一縮,心裏原先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。

她猜的沒錯,她母親喝中藥並不像表面說的調理身體那麽簡單,而是為了嘗試再拼一胎!

房間裏,許艷玲嘆了口氣:“你知道嗎?語星已經開始不聽我們的話了,之前我們為了給她點教訓,不給她飯吃,她情願犟著也不認錯,爸媽真的很心寒。我們總是在想,如果你還在的話,該有多好。”

“如果還有一個孩子能夠成為我們心裏的慰藉該有多好。”

聽著這些話,黎語星心裏只想發笑。

等有了弟弟?如果真想要一個孩子能夠成為心裏的慰藉,為什麽不能是妹妹呢?

而且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是,因為她不聽話,所以有了再拼一胎的念頭嗎?

可是前世的她即便再聽話、再懂事,她的父母也還是在暗地裏嘗試再拼一胎。現在不過是讓他們找著了一個借口,以此突顯是事出有因的,實際上心裏是怎麽想的,他們自己清楚。

這一世,要說不聽話,也就是那次她在父母故意不給她飯吃的時候,采取不低頭不認錯這種方式反抗,不過也僅此這一次。後來因為校園欺淩事件,他們所謂的教訓也不了了之,她也沒再跟父母正面對著來,一直在他們面前扮演著一個乖巧安分的女兒,畢竟她清楚現在還沒成年的她做什麽事情都不方便,若是太快激化跟父母之間的矛盾,只會讓自己陷入更難的境地。

想到這,黎語星從緊閉的房門上收回視線,轉身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。

前世曾有一段時間許艷玲的身體變得很差,甚至到了臥床需要人照顧的地步,那會兒她每天除了上學之外,回來還要負責照料許艷玲,後來是恢覆了,不過身體比以前差了不少,想來那個時候應該是喝藥把身體喝垮了,所以才中斷了再要孩子的計劃。

只是前世她的父母從始至終瞞著這件事情沒有告訴過她,依舊表現出一副把所有精力和重心都放在她身上的樣子,實際上早在他們冒出想要一個孩子的時候,她就曾被短暫放棄過,後來他們別無選擇,只能再次把註意力放到她身上。

如果不是因為這一世再次經歷,她可能還不知道有這樣一回事。不過無所謂了,這種事情只會讓她更加堅定內心的想法,她早就認清父母的愛是有條件的,自己不過是父母的一筆投資,等到一定時候,他們是一定要拿到連本帶息的高回報的,就像前世在得知岑舟家境優渥後,他們直接獅子大開口要了一百萬的彩禮。

——

第二天傍晚,黎語星照常到餐廳兼職。

忙到晚上的下班時間,趁著換衣間的走道上這會兒沒有其他人的身影,她叫住了打算回換衣間的岑舟,隨後迅速回到女士換衣間,把儲物櫃裏的東西拿出來。

回到走廊上,黎語星把兩個袋子遞過去:“東西還你,外套已經洗過了。”

其中一個袋子鼓鼓囊囊的,能夠從敞開的寬大縫隙裏看到裏面是疊放整齊的黑色夾克,是他的衣服。另一個袋子因為是系著的,沒辦法看到裏面裝著什麽,岑舟只接過了裝著自己衣服的袋子,同時指著另一個袋子問:“這又是什麽?”

黎語星回答:“也是你的東西,零食。”

岑舟拒絕拿回:“隨手給朋友買的零食沒有拿回來的道理,你留著吧。”

黎語星仍舊保持著遞出東西的動作,沒有要收回手的意思:“我不喜歡吃零食。”

聞言,岑舟微微收緊提著袋子的手,眸底掠過一絲諷笑。

說到底,不是不喜歡吃零食,而是不喜歡吃他買的零食吧?

想到這,他垂眸掩住眸底翻湧的情緒,隨後再次擡眼,神色自然地點頭:“這樣啊……不過它們是你的東西,你可以隨便處置。”

頓了頓,還貼心地補上一句:“扔了也沒關系。”

這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拿回去的意思了。

扔掉?浪費食物可恥,這可不是這個家夥的作風。黎語星皺眉,擡眼對上少年的視線,往日那雙深邃溫和的桃花眼在此刻多了一絲淩厲,她神色一怔。

這是……生氣了?

一時間,氛圍凝滯。

黎語星遞出東西的手開始泛酸,只好收回手,暫且把東西放到旁邊的長椅上,琢磨著開口:“你生……”

話音未落,有四位同樣在餐廳兼職的少年少女走進過道,正嘻嘻哈哈地打鬧。

面對突然的打斷,黎語星只好咽下餘下未脫口的話。

與此同時,看到兩人在走廊上站著,四人開朗地跟他們打了聲招呼。

其中一人眼尖,看到長椅上放著一袋東西,咦了一聲:“這是什麽?誰放在這兒的?”

說著,便上前打開袋子查看。

下一刻,看到裏邊的零食,那人忍不住驚呼:“哇!誰帶來的零食啊?可以吃嗎?我肚子好餓,正想找點東西墊墊肚子。”

說完,回頭看向自己另外三位夥伴,期盼得到想要的回應。

三人搖搖頭,紛紛表示不是自己帶來的。

下一刻,一道清朗溫和的男聲回答了這番疑惑:“是語星的。”

黎語星一怔,再次擡眼看向岑舟。

少年卻在回答後利落轉身,沒在原地多待。

黎語星頓感無奈。

這是把問題丟給她解決了?

一旁,打開袋子的女生頓感尷尬,趕忙跟她道歉:“語星,對不起啊,擅自打開你的袋子。”

黎語星轉頭看她,搖頭安撫:“沒關系,有想吃的東西盡管拿去吃吧,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麽多。”

說著,不忘邀請另外三人:“你們也看看有沒有想吃的,幫忙解決掉這袋零食。”

扔掉是不可能的,不過能夠幫助其他人墊墊肚子,也算是發揮用處了。

聞言,四人神色躊躇:“這……多不好意思啊!”

“沒事,同事一場不用客氣。”說著,黎語星轉身往換衣間走去,“你們慢用,我得回家了。”

最終,那袋零食留在走廊的長椅上給需要的人享用。

回家的路上,黎語星在一處班馬路前停下,張望四周觀察著路況。

無意間回頭,視線裏冷不防闖入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
黎語星楞了一瞬,默默收回視線,騎車從斑馬線離開。

看來這個家夥今天還是選擇走這一條路。

不過和昨晚相比起來,今晚跟她的距離拉得這麽遠,是因為生氣了,所以不想靠近過來嗎?

這樣也好,兩人互不打擾本來就是最理想的狀態,不然持續的接觸只會愈發牽扯不清。

……

接下來的這段時間,黎語星下定決心要開啟互不打擾模式,於是,即便是在同一家餐廳,她沒再跟岑舟說過話。似是達成了某種默契,岑舟也沒有跟她說話。

晚上下班即便是順路,兩人中間也依舊保持著一大段距離。

在黎語星看來,這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。不過,餐廳裏其他同事知道兩人是朋友關系,在他們眼裏,這兩位高顏值同事這段時間沒有任何互動,得出這兩人在鬧別扭的結論,以至於每天多了一項樂趣,那就是背著兩人在私底下打賭兩人今天和好了沒。

眨眼臨近過年,趙姍姍開的飾品店顧客日漸增多,顧客都是年輕愛打扮的女生,黎語星每天戴著飾品站在店外做好人形招牌吸引顧客進店,一旦有顧客進店,店裏熱鬧的景象又會吸引到其她過路人,於是店裏的生意旺上加旺,趙姍姍笑得合不攏嘴。

這天,黎語星又趕著從飾品店下班,轉移到餐廳上班。

趙姍姍一臉不舍:“我的小福星,你真的不考慮把餐廳那邊的兼職辭了嗎?你看店裏的生意這麽好,我真的很需要你一整天留在我店裏幫忙。”

頓了頓,不忘強調:“我會給你加工資的。”

黎語星抱歉笑笑:“不好意思啊姍姍姐,我很想留下來幫忙,但是餐廳那邊的兼職是一位很好的阿姨幫我找的,現在臨近過年,餐廳的顧客也越來越多,那邊忙不過來,我不好在這種關頭說走就走。”

趙姍姍遺憾地嘆了口氣:“那好吧。店裏變忙了,你最近也挺累的吧?”

黎語星想了想:“其實還好,比起累,更多的是替你高興。”

聞言,趙姍姍神色感動,一把抱住她:“你真是個小天使!等過年了,姐姐給你包個大紅包!”

黎語星拍了拍她的後背,打趣道:“好,我t記著了。”

隨後,收拾好東西,黎語星轉戰餐廳。

還沒完全到飯點,餐廳就已經滿座了,大家忙得團團轉,有時候著急給顧客上菜被燙到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,在公共區域的過道上差點跟顧客或者同事相撞也是常有的事情,只能打起精神小心再小心。

晚上,熬到兼職員工的下班時間,黎語星緊繃的神經總算得以放松下來。

轉身正跟著其他人到換衣間,身後驀然響起領班的尖叫聲:“啊!”

黎語星和其他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,回頭尋找聲源。

緊接著,領班焦急的聲音再次響起:“天啊!快到後廚用冷水沖洗!”

其他人一掃臉上的疲倦,紛紛伸長脖子張望,急聲問:“怎麽了?發生什麽事情了?”

下一刻,就見岑舟和另外一位男生快步朝這邊走來,男生出聲示意:“快讓開!岑舟被熱湯淋到手臂了,得趕緊用冷水沖洗!”

此話一落,黎語星心口猛窒,目光落在他微微擡起的右手臂。

因為餐廳內有暖氣,大家都是穿著單薄的工作服,這會兒岑舟的衣袖濕噠噠地往下滴水,他俊臉緊繃,看著似乎沒什麽異樣,但是額頭已經滲出了一層細汗。

其他人倒吸一口涼氣,趕忙側身讓出一條路來,“快快快!”

少年挺拔的身影從旁匆匆走過,兩人的視線短暫交匯。

其他人紛紛跟上他們的腳步。

很快,到了後廚,有人拿來剪刀幫忙剪開袖子,岑舟立刻用冷水沖洗了手臂,隨後又浸泡在了冰塊加持的冷水中進行降溫。

灼傷般的劇痛總算有所緩解,岑舟臉色恢覆了一些血色,身旁盡是年齡相仿的同事們的關切聲:

“還好嗎?岑舟。”

“嘶,手臂這麽紅,要不到醫院吧?”

“要在冷水裏泡半個小時,你暫時別亂動啊!”

“要不要我們幫忙打電話告訴你家人?”

“……”

岑舟微微勾唇:“謝謝大家關心,已經不怎麽痛了,待會再上點藥就可以了。”

說這話時,他的目光不自覺在眼前聚集的人群中尋找著什麽。

只是,那道本就容易在人群中脫穎而出的身影,此刻卻不在關心他的隊伍中。

確切地說,她並沒有跟著大家一同到後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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